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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身边，襁褓中的小家伙哭得比落难粪坑时，更响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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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海珠将婴儿抱起来端详，头上已无胎脂，脸蛋也不皱，估摸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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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近车马店里有好心的杂役妇人拎来一桶热水，并一件旧棉袄，将婴儿从粪水包裹里解脱出来，冲洗干净，拿旧棉袄包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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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老爷的家卷遇险，如此狼狈不堪，公差和胥吏们自然忙不迭地轰走看热闹的男子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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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一个颇有些年纪、却五官俊朗的布衣中年人，反倒逆着四散的人群，走近前来，朗声道：“官爷，在下是赣州过来唱弋阳腔的班主，这个女娃娃，给在下领走吧，学戏虽苦，好歹有口饭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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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话音刚落，就对着仰头看过来的黄尊素“咦”
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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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日，这班主的几个角儿正在台上唱戏，有个男子忽地大声斥责，怎可为一个太监歌功颂德，然后拂袖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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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，今日再次相遇，竟是位穿蓝袍子的官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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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班主虽干的是被人轻贱的行当，骨子里却有些清孤的傲气，加之戏班子本就是四处游历，班主对于官老爷没有当地百姓那般惧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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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当下向黄尊素拱手道：“原来那日训斥我们的，是父母官。
老爷的夫人和那位姑娘都是勇善之人，小人佩服。
老爷，方才有位举人在此看热闹，小人认出他来了，那日他也骂过小人的班子为了挣钱不顾脸面，没想到满口仁义道德的举人老爷，遇到今日险情，最爱袖手旁观评头品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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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海珠已看清，这男子确实是张岱和张燕客寻来传唱刘公公断桉的弋阳腔班主，心里头颇为认同他的这番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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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此刻毕竟不是辩论是非曲直的场合，折损黄尊素在下属们跟前的颜面也很不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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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及此，郑海珠遂站起来，向那班主福一福，说道：“小妇是张公子的朋友，听公子说，足下的班子艺高有声望。
只是，这娃儿是那位奶奶路过时最先发现，足下发愿要收留，也得先问问娃儿真正的救命恩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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