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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秣陵舞姬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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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其实已经足够美了……”

黑獭真心地说,看看鱼骨,又看看她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朝他笑了笑,将鱼骨放在廊边芦编的簸箕里晒着,进屋取了一支开叉的笔和土纸出来,用竹篾撑开了土纸,像张开绣棚一样,把竹架放到廊下借光,随即坐到架前,低头吹开这么一会儿时间就落了满纸的柳絮,用笔蘸上注了水的草木灰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以为她要绣花描样子,凑过去看,却见她把笔放上去,就抬起一双黑亮的眼眸看他:“张凤峙生得有多高?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望着天想了想,立起身来,往自己头顶上比,犹嫌不足,跳起来摸小屋的梁,又“砰”

地一声踩落木板上,木廊顿时嘎吱震动,掉下顶上几根茅草,吓得温狸面色一白:“你别跳,再塌水里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跳起来够不着他的头。

太高了,又骑在高头大马上,我感觉都快有天高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听着他说的话,一笔拉完了整张纸,面色有些惆怅:“你吓唬我的吧?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眨了眨眼睛:“真不骗你,不知吃什么大的,都说吴人短小,我看他倒像北人,三寸丁里长个插云松,很是出众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迟疑着,将笔提到纸面顶端,挨着边勾了一张脸,又问:“那什么模样呢?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唔……”

黑獭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:“远远的乍看去脸像玉蛾子,眉毛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见温狸青色裙裾像花一样铺展在廊下,赤足伸到碧得生幽幽墨色的溪水里,轻轻踢打着,扰乱一溪草长莺飞的春光而浑不自知——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忽然就有些不开心起来:“眉毛发青伸到脑门开三岔,眼跟庙里金刚怒目似的比牛还大,鼻胆悬下来像个树瘿瘤子,脸上跟起皴的老树桩一般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认真听着,一笔一笔,在纸上画了个面目狰狞的怒金刚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看她的画,没忍住“扑哧”

一声笑出来,忍不住又看一眼,一个不支笑得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无奈地看着他,收起了炭笔和竹棚,走回屋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戏弄了她,本想逗她生气发怒,见她不言不语的,反而更加心虚,脚下发虚,跟着上梯被绊了一下,险些跌倒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温娘,你做什么突然要打听这个人,你莫不是见他家世好,长得好,要去……去接近他?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回头,慢悠悠盯了他一眼,笑起来:“是啊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的笑容,纵然在暗室里,也亮过最明媚的春光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心里又酸又涩,觉得这几日自己天天潜在水里偷偷溜进城、帮忙各处打听、好不容易蹲到点、才远远望一眼这世家公子、还回来跟她说的行为傻的透顶,忍不住吼叫道:“你疯啦?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悻悻跟着进屋,想砸她东西,但温狸的家比他住的还要简陋,窗边搁着一个硕大青箱,箱上放着厚厚一撂手抄在土纸上的《涅槃》《华严》等佛经,干草上一卷蒲席就算床榻,褥被浆洗得发白,叠放得整整齐齐。

墙角还放着一个泥炉,窗边一盏油灯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家徒四壁,根本砸无可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黑獭只得忿忿地踢了踢虚空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此时温狸抱了柴,走到屋舍正门外的一处滩涂生起薪火烤制鱼肉,眯着眼睛笑,招呼他留下来吃饭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鱼肉香气四溢,吸引人靠近,黑獭却脚步沉重,迟迟走不过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温娘,你听我劝一句,不要做傻事……”

他慢慢踱步走过去,神情逐渐变得严肃:“他们那种世家的公子,和你我有云泥之别。

就算……他本家再死绝了,他外翁也是司徒公!

怎么是你攀得上的人?你不能蓄意接近他……不会有好下场的,哎,你这样,我再也不会帮你了!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跺了跺脚,愤然要走,才转过身,就听到耳后温狸轻柔的声音——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找他,因为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,我要杀他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双足骤然僵住,一瞬感觉脖子里的血都冷了,转回头去几乎都能听见脖梗子里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温狸对着薪火,竹子穿了鱼架在火上,青鱼的皮被烧得发卷发黑,滋滋的油滴下去,火苗蹿得一朵比一朵高,火焰照亮她的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戏弄自己的痕迹,却全无所获,一时间心乱如麻,被吓得浑身发痒,无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满脑袋像被冲溃的乱草,心慌得直想,这还不如想要接近他嫁给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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