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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如同被精心调制的玄色墨汁，顺着天穹的纹路悄然漫过周雄的营地。
檐角悬挂的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，惊起栖息在帐幕上的寒鸦，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破寂静，将远处的炊烟都震得碎成点点星火。
李黎负手立在军帐外，玄色劲装与暮色融为一体。
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缓缓下沉，看那猩红的光在云翳间撕扯出伤口，渐渐被浓稠的夜色吞噬。
山风掠过他束发的银冠，将垂落的几缕碎发吹得贴紧冷硬的下颌，唯有目光平静如古井无波。
腰间皮囊里的蒙汗药和醉仙散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。
此刻李黎伸手摩挲着囊口的绳结，忽然轻笑出声。
这笑声惊得附近巡夜的士卒下意识握紧刀柄，却见主将只是掸了掸衣袖，神色从容得仿佛这只是他无数次谋略布局中的寻常一次。
“李军师！”
身后传来伙夫热情的吆喝，“今日的粟米粥煮好了，您要不要查验？”
李黎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，语调平稳：“正好顺路，我瞧瞧。”
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伙房，沿途的士兵纷纷行礼致意。
作为周雄最得力的谋士，每日巡查营中事务早已是惯例，他的每一步都透着常年养成的沉稳，没人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丝异样。
大铁锅下方的柴火噼啪作响，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锅壁，将整个厨房映得通红。
蒸腾的热气如云雾般弥漫，裹挟着米粥的香气，模糊了众人的视线。
李黎垂眸盯着木勺上凝结的米浆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收紧，木勺与铁锅碰撞发出细微的刮擦声。
他一边搅动着浓稠的粥锅，手腕看似随意地转动，实则每一圈都精准避开锅底堆积的米粒。
就在众人低头忙碌的瞬间，李黎突然顿住动作，将木勺重重磕在锅沿。
趁着这声脆响掩盖，他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解开腰间皮囊，暗褐色的粉末如春日的柳絮簌簌飘落，在热气中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轨迹，转瞬便沉入翻滚的米汤之中。
粉末接触滚烫液体的刹那，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，他眼疾手快地用木勺狠狠搅动，将异常波动尽数压下。
“火候恰到好处。”
他扯了扯歪斜的衣襟，故意用袖口蹭去额头不存在的汗珠，将木勺重重拍在案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“记得给病号营也送去些。”
转身离开时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，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查验。
沿着营寨的土墙巡视，李黎特意绕到军械库。
值守的士兵憨厚地笑着打招呼：“军师，这批新造的箭矢可锋利了！”
他微微颔首，目光扫过墙上明明灭灭的火把，眼神中不见一丝紧张，仿佛那些只是营中寻常的景致。
每经过一个巡逻站点，他都能自然地与士兵们闲聊几句，话语间透着平日里的亲切，甚至还能开上两句玩笑。
那些往日熟稔的面孔，在他眼中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，他的喉咙没有一丝发紧，心中早已将一切都谋划周全。
夜幕彻底笼罩营地，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。
李黎提着油灯，步伐稳健地走向西侧小道。
即便四周漆黑如墨，只有脚下碎石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
声，他的神情依旧镇定自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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