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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景琛出去时，就看见自己爹背对自己，背着手站在桃树下。
他记忆里，爹始终是高大的，虽然他像个傻子一样去黑煤窑干了三年，差点回不来，但是回来之后，他再也没有让娘那么辛苦了。
有时他半夜起夜，就可以看见他爹披着衣服往山上赶的身影，不论晴天还是暴雨，夏日还是冬寒。
他支撑着一家人，像一棵树一样。
可他现在站在爹的身后，又觉得小时候遥不可及的身形没有那么魁梧了。
他还记得，他爹挖煤回来的时候，他可讨厌他了，就盼着他能快点长大，然后把他从娘的身边赶走。
“嗬”
周景琛忍不住笑了自己一声。
“还笑，不赶紧过来？！”
周行听见了儿子的声音，便说道。
“你叫我有啥事儿？”
周景琛站到爹旁边，悄悄比着自己和他的身高。
“我听你大牛叔说看见你跟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说说笑笑的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周景琛打断了，他刹时瞪大了眼睛“说说笑笑……这怎么了，不就说了几句话吗？而且我告诉你啊，爹，人家离婚了，那都在村长面前写了断绝书的。”
“说话没什么，但落到有心人眼里，就是有问题。”
周行淡淡瞥了儿子一眼“你书读的多，思想也开放，但是村里人不这么想，换别人嘴里，指不定怎么难听。”
周景琛立马张嘴，周行却又说道：“咱家这两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，你姐上了大专，又找了个比较好的婆家，你又上了大学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。
你可千万注意，别再弄出什么事来，哪怕是别人乱说的，也不能给别人机会。”
这话一出，周景琛立刻沉默了。
他知道的，因为他娘的原因，他家本来就受人关注，再加上他爹的名声也不怎么好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背后说闲话。
那种感觉，说实话，尽管他不在意，但是心里依旧很不舒服。
就好像一把刀放在你面前，尽管不砍你，但你看着就是害怕。
他跟何玉琴也不熟，就是今天早上他送小妹上学，正好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。
当时她正背对着他洗衣服，她女儿就站在她旁边自己玩。
他瞧着那小女孩就要跌倒了，就提醒了一声。
随后两个人就简单客气了几句。
他听村里有的女人聊天，说何玉琴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才被她男人赶回了娘家。
虽说时代发展了，但是村里重男轻女的人仍旧很多，但是生了女儿就直接赶回来，还是第一次见。
周景琛虽感到疑惑，但他也不爱多管闲事，和她就没有多说，聊了几句便走了。
没想到这让人看见了，还会多想。
想着，他转头看向自己爹，正好看见对方发间的一抹银白。
周景琛愣了一会儿，没说话。
在他的记忆里，他爹会将姐姐抱在怀里，柔声哄着；会抱着小妹满村子里转，会将她抱在腿上坐着，然后亲亲她的小脸蛋，但是他从来没有抱过他，也从来没有亲过他。
他跟他爹也从来没有像这样，只有两个人，静静地站在这里，像是谈心一样。
但是，他曾骑在他爹的背上，头上戴着他爹的草帽，低头看着没过他大腿的河水；他曾跟着他爹去到山上，然后他爹亲手教他打猎的技巧；他第一次下水、第一次捉鱼……许多许多第一次，身边总有他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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